（文/豆瓣，大懒虫）吾生也晚，没有赶上贾导之前在影院上映的电影，《天注定》刚准备在国内上映的时候，盗版已经流出，我对着电脑屏幕看完了那部电影。之后就总觉得是亏欠着我这位山西老乡一张电影票。看《山河故人》的时候是周五下午，影院里没有几个人，电影都开始了照明灯还没有熄灭，只好跑出去叫服务员把灯关上。

　　电影的开始是在99年，当时我才十岁出头，对于山西对于故乡的印象现在想来还是模模糊糊的。贾导一点点的展开故事，过去的印象才一点点的清晰起来。实际上山西一直也没有怎么变化，即使是作为省城的太原，也不过是这两年换了市长后才开始大力修路盖楼。很多小县城小村子，你开着车经过，十多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那样。有时候早上还在西单购物，下午已经回到县城了，摩托车一脚油门就进了村子，满眼都是土黄色的景象：破败的窑洞，没有几片叶子的枯树，远处烧煤升起的黑烟。空间快速的切换和对比让人产生眩晕，没有时间去细想。
 

　　当年因为煤矿因为资源因为关系等先富起来的那些人，就和张晋生一样，火红色的毛衣和油光的皮衣，以及那个时候刚开始兴起的私家车桑塔纳。一出场梁子、晋生和涛儿的三角恋，不用猜就知道是晋生娶走了涛儿，富贵之后，看到了更大的世界看到了更多的姑娘之后抛弃糟糠。99年的张晋生，他的世界还很小他才刚开始积攒财富，而在当时的小县城，涛儿无疑是最好的姑娘：年轻，漂亮，能跳会唱，还是个老师。所有的这些在当时都算是顶配。涛儿就和我们当初上学时喜欢的姑娘一样，当初这些姑娘身上的每个闪光点都让我们觉得美好，觉得小县城和这些美好不配。多年后我们回想，觉得不过如此。衬托住这些美好的不过是青涩不过是贫瘠的生活和狭小的世界。当年高中老师为了不让我们谈恋爱，也用过同样的招数告诉我们：外面的世界很大，一个县城才多少人，等上了大学出了县城，外面优秀的姑娘还很多，不要这么着急就把青春交付了。后来张晋生有钱了，成了煤老板，成了资本家，娶了上海姑娘，移民澳洲。他的世界无限的膨胀，然后又急剧的收缩，到最后没有了山西，没有了故乡，没有了儿子。即使他更加的自由可以买枪了，却没有了敌人。自由是他的牢笼，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拥有，实际上什么也没有。
 

　　涛儿却始终生活在故乡，生活在过去的回忆里。晋生和她离婚，儿子被带走。等到父亲去世终于可以见一面儿子，却发现空间滋生的隔阂已经无法用血缘来消除。“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而已”，这句话是说给儿子的，也是说给自己的。看到最后她包完饺子，牵着狗出门，在雪地里一个人跳舞，不禁觉得唏嘘。过去是她的牢笼，父亲走后，儿子走后，她对于未来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，交给儿子的那把钥匙，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打开家的门。
 

　　而梁子，却是最让人心疼的角色，一开始就隐约知道和晋生的较量不可能赢，却还是撑着，撑到最后涛儿给他发请柬，终于无奈选择了离开县城。终其一生，他都活在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感情牢笼里，出不来也不愿出来。时代变化太快，当人们把目光都聚集在财富上时，梁子和晋生的对比，才更觉其苦。
 

　　到乐真正的出场，是在2025年的剧情里。看电影之前还有担心，只拍过现实题材的贾导能否驾驭未来的电影剧情。十年后科技能够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，谁也不好说。所幸，贾导最大程度的淡化了科技元素淡化了25年的生活变化，而把重心放在人物的感情上。科技的变化，不会改变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和羁绊，反而会对这种冲突和羁绊产生放大作用。到乐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世界公民，没有了家庭的羁绊，没有了根。和张艾嘉的一段忘年恋让人乍舌，难以接受。却也能明白导演想表达母爱的缺失对他的影响。导演可能是想表达下一代才特有的那种迷茫感，无法扎进生活里的漂浮状态。只是十年后，谁能说的准呢?
 

　　电影看完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压迫人的局限感，每个人都陷在一个圈子里难以逃出。时代的局限性，感情的局限性，选择的局限性。纵然到乐有机会去找涛儿，纵然晋生还有机会回到故乡，却也明白这种机会微乎其微。直至结束，还有一点想不清楚，当年涛儿在火车上给她父亲讲她和晋升谈恋爱了，父亲起身去打水。最后镜头定格在火车的走廊里，父亲拿着水杯，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。似乎是看到了涛儿和晋生的结局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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